小铜镜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让人眼热,恨不得将它们全部买下来。“阿昭,你又发呆,不会脑子真坏了吧?”沈衡用手指戳戳妹妹的肩膀:“天都黑成这样,你还坐在门口干啥?”沈昭一顿,赶紧将簸箕里的小黄米倒进黄盆,端回屋里。母子三个随便吃碗粥就准备休息,忽听沈衡说:“秦家真不是东西,死活不肯赔咱们钱,要不明日我再带几个人过去,好好收拾那秦翊一番。”张山月瞪了儿子一眼:“你少惹点事吧,咱家已经跟秦家退亲,不用理会他们便是,免得乡邻真认为咱们仗势欺人。”
“沈家嫂子,你们也来打水啊。”王氏没话找话道。
张山月抬起眼皮瞭她一眼,嗯一声。
王氏拎着裙角走下水渠,蹲在水边拿一只木瓢往罐子里舀水,有意无意问:“你家与秦家既已退亲,可是要为阿昭重新选夫婿?”
张山月闻言很是不适,冷淡道:
“阿昭年纪还小,过几年再说,倒是你家灵瑶也该许人家了,正好秦家小郎处处维护她,不如你两家结成亲家。”
王氏被噎了一下,有些尴尬,但还是辩解一句:“沈嫂子说笑了,灵瑶只比阿昭大半年,不急的。”
随即岔开话题:“阿昭头上的伤不要紧吧?今儿我准备了五百钱,本想去看望她来着,结果灵瑶又受了惊吓......”
沈昭一听到钱,立刻打起精神,站起身对王氏道:“多谢王婶子,您什么时候把钱送来啊?
说起来我的伤还拜你家薛翼所赐,请医买药总共花去数百钱,可巫医还说我再吃几剂药才会好,正愁没钱使呢,您真是替我解了难。”
王氏闻言眼皮跳了跳,只得回道:“等我回去就将钱送去。”
说罢将木瓢放进水罐,抱起就走。
沈昭冷淡看她离去,对母亲说:“她若不把钱送来,我就去她家讨要。”这薛家母女俩还真像,嘴上说的好听,却不干一件人事。
张山月笑了声,点点头:“对,若她不来,阿娘与你一起去。”
母女俩拎着水罐回到家,拿出谷子再舂些米出来。
之前舂的都被午时煮吃了,这会儿再舂点留着做暮食。
两人边舂谷子边等人,结果直至天色擦黑也没见王氏过来。
母女俩对视一眼,异口同声道:“明日一早就去她家要钱!”
既然那女人把话都说了,不拿白不拿,否则还以为沈家可欺,随便说句客套话就打发了。
沈昭端起簸箕簸谷糠,忽然想起小铜镜里售卖的大米白面。
晶莹剔透的熟米粒冒着热气,看一眼就让人口水直流。
若自家也有这样的白米饭,她不要佐菜都能吃三大碗。
沈昭越想越心动。
等把长兄的钱筹备齐,自己就买点舂现成的大米白面回来吃,嗯,再买两只结实耐用的大铁锅,还有竹子做的蒸笼。
自家灶房就只有几只陶瓮,稍不留神就被烧裂,一点都不好用。
蔬菜水果也要买些,西北一到冬季就没有新鲜菜蔬吃,果子更是见都见不到。
还有,再买几床那什么棉花被褥,厚厚软软,给爹娘兄长的床榻都铺上,哪怕冬季的风雪再大,他们睡觉也不会冷......
哎呀不能想,一想就觉得自己太穷。
小铜镜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让人眼热,恨不得将它们全部买下来。
“阿昭,你又发呆,不会脑子真坏了吧?”
沈衡用手指戳戳妹妹的肩膀:“天都黑成这样,你还坐在门口干啥?”
沈昭一顿,赶紧将簸箕里的小黄米倒进黄盆,端回屋里。
母子三个随便吃碗粥就准备休息,忽听沈衡说:“秦家真不是东西,死活不肯赔咱们钱,要不明日我再带几个人过去,好好收拾那秦翊一番。”
张山月瞪了儿子一眼:“你少惹点事吧,咱家已经跟秦家退亲,不用理会他们便是,免得乡邻真认为咱们仗势欺人。”
“况且你妹妹以后还要许亲呢,若被那家子往外传点污言秽语,吃亏的还不是阿昭?”
“他敢?”沈衡竖起眉毛:“他家敢呲呲牙我弄死他!”
张山月气得扇儿子一个后脑勺:“就你这混不吝的样儿,没一点城府,以后不知被人怎么算计呢。”
随后又小声道:“即便咱们整治他,也不能摆在明面上,邻里都有眼睛看着,一个不慎连你爹都会被牵累。”
提到亲爹,沈衡再无话说,捂着脑袋忿忿回屋,直接躺在木榻上。
沈昭端着油灯进来,一把拉起他:“你还没洗脸洗脚,不许睡。”
“不洗不洗!”沈衡扭来扭去反抗,还用麻布被子裹住脑袋:“我昨日洗过了。”
沈昭将麻布扯开,气道:“你若一直两三天洗一次,回头眼睛生了眼疾,头顶生疮,就跟那冯癞子一样奇丑无比!”
她可不是危言耸听,乡邻有好些人都得红眼病,每日都挂着黄黄的眼屎,恶心死了。
癞痢头也不少,有的年纪轻轻就秃了头,头发一缕一缕,再也找不到婆娘。
沈衡一顿,一骨碌爬起身,火速跑去灶房舀水洗脸。
张山月瞧见,与闺女相视一笑,也去打水洗漱。
晚间,沈昭回到自己屋子,关好木门,这才取出小铜镜,观看里头的影像。
前世她独自在地牢里也是如此,趁牢婆离开就拿出来观看,打发折磨人的时光。
有时也会从小铜镜里得到少量免费的食物或药物,就这么支撑了不知几年。
后来牢狱里忽然来了一群人,他们将瘦成骷髅般的沈昭拎了出去,直接丢到运尸车上。
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日光,明亮的似要刺瞎她的眼睛。
再后来,她被运至乱坟岗,与两三具尸体埋入一个坑里。
临死前,她死死攥住小铜镜,紧紧护在心口处。
她想,若有来生,自己就托生到镜子里好了,以后有吃不完的食物,看不完的影剧......
沈昭深吸一口气,将水滴从镜面上抹去。
结果自己没去托生,竟又重活一回。
这一世,她一定守着爹娘兄长好好活着,再不走前世老路。
至于秦翊那个烂人,自己迟早亲手了结他!
翌日,大清早就刮起风沙,铺天盖地让人睁不开眼。
沈昭用布巾将头脸都裹住,从水罐舀了水去喂羊。
幸好昨日割了不少茭草,便抱了一捆丢进羊圈。
这样的天气根本不能放羊,也不宜出门,一家三口只能关门闭窗躲避黄沙。
“唉!这都什么鬼地方!每月都刮妖风。”张山月无奈叹气,幽幽道:“若咱们还在中原,哪里会遭受这些?”
沈衡忽地从榻上坐起,眨巴着大眼问:“那咱们何不搬回去?我都没见过中原什么样儿呢?是不是遍地都是黄金?”
张山月没好气白儿子一眼:“黄金你个头!你听谁胡说八道?”
沈衡复又躺回榻上,翘着二郎腿道:“听鱼泽障那些兵士说的。他们有人老家就在中原,说那里是鱼米之乡,遍地黄金。”
张山月不理他,转过身子缝补衣服。
沈昭则坐在地上剥茭草,将一根根草杆放置一边,回头编个大些的箱子,存放衣裳。
正在这时,正屋木门忽然被人拍响,老爹沈昂的声音传来:“快开门,我回来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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