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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不以为意：“你也是沂州的子民，我为百姓做事，没有什么欠不欠。”
宋祁钰揭开瓦罐，深黑色的液体涌动，苦涩的药味立时蔓延开来。
榻上的人面色一变，满是抗拒地推脱：“黎仙医已经给我涂过药了，这汤水就不必饮了。”
气氛短暂凝滞了一瞬，孟南汐的抗拒来的莫名其妙，她解释道：“这是姑姑熬的，你病情反复，光涂药可不行。”
说罢她又把瓦罐往他面前送了送。孟南汐只是强逼着自己瞥了一眼那汤药，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掐住，窒息感充斥了全身。他胸膛剧烈起伏着，似是受了惊吓。
宋祁钰错愕不已，虽不明白孟南汐为何突然这样，却还是急忙把瓦罐放回案几，伸手轻拍了拍他的后背。“不喝不喝，不喝便是了。”
她不自觉放轻了语气，嗓音也不再冷冰冰的。
须臾后，孟南汐轻咳几声，眼角微微泛红，无力道：“抱歉，是不是吓到了？”
“这汤药我喝不了。”他抿了抿唇，哑着嗓音说道：“幼时我曾被人故意喂药时烫伤过喉咙，此后我闻到汤药便会呼吸急促。”
宋祁钰愣了愣神，倒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遭遇。她淡淡瞥了他一眼，“你直说便是，何必勉强自己。”
“说来县主莫要笑话……我本是江都见不得人的私生子，母亲去世后，主母苛待我，我受不住便拼死逃了出来。”说罢，他露出一个苦笑，颇有些哀伤地叹了口气。
宋祁钰对他的私事并不好奇，只当他对自己说这些话是因心中抑郁难舒，随口一言。她安慰道：“你既来了沂州，沂州便就是你的家。”
家？孟南汐心底划过一抹讥讽，似懂非懂地朝她点点头。
“等着，我去重新煮药来给你。”喝不了苦涩的汤药，那食疗总可以吧。末了她补充道：“保证不苦，也不难喝。”
孟南汐眸光微动，嘴唇嗫嚅了下，还是乖顺地由着她去了。
天色昏暗，刚是月初，天幕上只悬一根银线，栾铃阵阵，踏碎一地浮金，也踏碎满院药草香。
宋祁钰抓了人参白术黄芩各三钱，一气呵成地丢入瓦罐中。炉灶上很快升起袅袅的雾气。她歪着头想了想，又搁了一把红糖和枸杞进去。红糖很快中和了苦涩的药味，只剩下馥郁的甜香。
院门响起三声急促的短笛，宋祁钰停下手中动作，缓步而去。
“拜见明月县主。”亲卫统领收拾完林中残局，马不停蹄赶来向宋祁钰汇报。
她瞥了眼远处孟南汐屋里熹微的烛光，压低嗓音问道：“李文忠绑回去了吗？”
“已被押解至官狱，侯爷说此事由您亲自审理。但…”亲卫长眉头紧拧，踌躇片刻后严肃道：“亲卫们赶到时，李文忠旁边躺着的贼人已被就地正法。”
宋祁钰先是惊讶，而后眉心弯成川字，心头闪过纷繁的疑惑。“能查出来是谁所为吗？”
“伤口平整，一击毙命，不像世家的作派。”沂州这几个世家都是百年望族，望族手段多龃龉，不会让人死的太舒服。
从她和孟南汐下山到亲卫赶到不超过一个时辰，会有谁消息这么灵通，而且刚好要那人的命。“我知道了。”她眼皮倏然一跳，联想到方才少年那张清和俊逸的脸。
“还请亲卫长帮我查一个人。”
“县主尽管吩咐。”
“江都谢氏，孟南汐。”孟南汐方才那番推心置腹，宋祁钰半信半疑。实在是他的出现太过蹊跷，就像一根细微的针，在她生活里的每个细节无孔不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