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蒋书记老婆抱着爱犬的尸首，蹲在九里镇派出所的办事大厅，哽咽道：“伊个事情就是这样，晓得伐！吾哩小宝儿回不来咯……”
李娜抹了把脸，叹了一口气。
她耐着心思，拍了拍蒋书记老婆的背，调解道：“阿嬷，这个事情我们已经了解清楚了——人家确实没有违法，而且他那辆车是越野车，驾驶视线比一般车子高，看不到你家狗也是正常的。”
“再说人家已经赔钱铝驺了，您呐就放过人家吧，行不行？”
“不行！吾哩小宝儿养了三年，养得白白胖胖，刚找回来就被他撞死了！你讲讲吾心里痛不痛哇！”
派出所的工作就是这样的，调解别人的时候一套一套的，调解不成功的时候只想拿根绳子一套。
李娜强装笑脸：“阿嬷，你看我们拿着肇事司机给的这一千块钱，给小宝儿找块合适的墓地，怎么样？”
就在李娜使劲浑身解数恳求蒋书记老婆收下赔偿金的时候——
另外一边的办公区突然传来了张宁的怒吼，“我去你爷爷的辣鸡网络！”
李娜懵了一下，隔空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张宁哀嚎道：“我电脑的网络又断了，刚填的备案信息全没了！”
李娜分身乏术，“你找方照影帮忙吧！我这也忙不过来……哎哎哎！阿嬷你别躺地上啊！”
张宁无暇顾及那头的热闹，取了身份证交还给“肇事司机”，“你叫唐易是吧？我电脑坏了，归不了档。你去找方照影警员帮忙，登记好就能走了。”
唐易有些意外：“方照影？”
张宁朝着角落边上的其中一个工位努了努嘴，“带你们来派出所的那个就是。”
唐易看向方照影的位置，只见她正闭着眼睛趴在工位上，似乎是已经累到睡着了。
刚才在十字路口的时候，唐易就特别注意到了她。
当时她既没有穿警服也没有出示证件，还使唤他开车来派出所。
唐易怀疑过对方是不是真警察，但是冥冥中又有个声音告诉他——她是个好人。
直到听到方照影的名字，唐易才将她和记忆里那个女孩的面孔重合在了一起。
原来是她。
唐易耳边依稀还能听到2004年那个夏天的回响：
——别哭了，他们都被我吓跑了。
——可是……他们肯定还会回来的，他们还会来管我要钱。
——不会的。他们不敢再欺负你了，我给你撑腰呢。他们要是再来找你，你就报我的名字。
——你叫什么名字？
——我叫方照影。
——他们为什么……这么怕你？
——因为……我一拳能打三个。
……
而如今，他们都长大了。
方照影大概是察觉到了唐易的视线，从睡梦中醒了过来。
发现站在自己工位旁边的人之后，她顷刻间打了个激灵，问：“你怎么还没走？”
唐易的目光透过镜片折射出一抹柔和，落在了方照影的脸上，“因为我不着急走，我还有很多时间。”
听完这个莫名其妙的回答，方照影扫了一眼他手里的身份证，看出了情况。
“名字？”方照影一边问，一边打开了警务内网。
“唐易。”
“唐三彩的唐？”
“对，容易的易。”唐易眉眼敛起，期待她能从这个名字上发现什么端倪。
然而，方照影还是木着一张脸，秉公办事地说：“证件号码报一下。”
“310……”
也对，她应该早就忘记他了吧？
时间往往能冲淡许多记忆，尤其是那些短暂而不经意的交集。
初二那年，唐易在九里镇短暂住了一个暑假，后来就跟随家人回了上海。
恐怕在方照影的记忆里，他还是当年那个被人欺负、总是低头走路的“小胖子”。
十四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，长相、身材、性格、气质......而唯一不变的是——重逢后的惊喜。
反观方照影，整个人确实和小时候有些变化，但她骨子里的正义感却和过去如出一辙。
“你当时行驶过程中看到人了吗？”方照影突然开口问讯，将唐易的思绪拉了回来。
唐易右眼一跳，意识到她是在给自己挖坑，“方警官，你说的是人还是狗？”
方照影快速道：“人或狗。”
唐易微低下头，对上了方照影的视线，“我不确定，我已经认真观察路况，确认安全后通过。至于人和狗的闯入，都属于我无法提前预见的范畴。”
方照影眼底露出一抹探究，“标准答案，你是律师？”
“是的，诉讼律师，28岁，白羊座。”唐易唇角渐渐小幅度地弯了起来，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的表情。
方照影面无表情地将视线从唐易身上转移，“行了，你走吧。”
“怎么不再多问问我？”唐易并不想如此轻易地通过考核，这样会显得自己很没水准。
方照影将身份证交还给唐易，干脆利落地说：“唐律师，我不想影响你的胜率。另外，现在已经是我的下班时间了。”
说完，她的肚子突然“咕噜”叫了一声。
咫尺之间，这突兀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和尴尬。
唐易听到这声音后，忍不住歪着脑袋低笑了一声：“你是不是饿了？”
方照影垮了脸，起身说：“不用你管。”
唐易还是不咸不淡地笑着：“作为感谢，我可以请你吃饭吗？”
方照影愣了一下，随后直接拒绝道：“不需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