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是那天,彻底将她心里的沈书昀给一分为二了。一半是她心中的少年郎,一半是和另一个女人亲近的老爷。余生难道要靠回忆,和他现在昙花一现的保证生活吗?见她未动,沈书昀捻起一块,递到她嘴边,轻哄道:“快尝尝吧,姝儿,新鲜出炉的桂花糕,最是好吃。”容姝将手放在嘴边,轻轻一抵,拒绝道:“多谢老爷,但我现在不爱吃了。”沈书昀愣了一下,沉默地放下了桂花糕。良久,他抬头看她,眼眶忽地红了。
容姝倏地抬眼看向明漪,琢磨这女人的用意。
她先将小钦拉回来,蹲下身,温声劝道:“这是阿娘和姨娘的事情,小钦先回去休息,好不好?”
沈钦不忘瞪明漪一眼,才默默点头,和兰枝一块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明漪看着站起来的容姝,笑容有几分挑衅的意味:“夫人教育孩子还真是以身作则,难怪能教出个这么温吞的孩子。”
扯上小钦,容姝难免会有几分尖锐。
她掀眸瞥去,冷冷地同她针锋相对:“看来沈书昀这几天也没去你房里?怎么,是肚子里的孩子不管用了?”
明漪咬起唇,讥嘲一句:“您有功夫琢磨我的事情,倒不如想想这阵子过后,该怎么从我手里争得老爷!”
这腔调不可避免地叫容姝厌烦,她面无表情道:“为何要争,会走的,争来也无用。”
明漪噤了声,眯起眼打量容姝,又忽地笑了。
她不请自来地在容姝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了,开口。
“我娘是小门小户里的绣娘,高嫁到官老爷家里当妾,帮衬了母家,面上有光,但背地里的千般苦楚,也只有自己知晓。”
明漪张开手,看了看自己嫣红的手指。
翻到手掌那面,却都是刺绣磨出来的茧子。
她抬眼冲容姝一笑:“就像我,我是妾生的孩子,便也只能当妾,你一个从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小姐,想必是不懂的。”
“以前我是不服,我不想认命,进了沈府后,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,你是个出嫁前被家里宠、出嫁后被夫君宠的女人,心思单纯又天真,我赢定了。”
听她说到自己,容姝没打断她,只静静看着她。
很快,明漪的语气低下去,自怜般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:“可我这般受宠,肚子里的孩子那样被老爷看重,但我孩子的名字竟还是要交由你取……”
说着,她的笑容带上了些讽刺。
“现在你落到这境地,想走不能走,我也算看明白了,男人的宠爱又算些什么呢,左不过是讨生活,你我皆是受男人摆布的女人。”
“你有这个魄力想走,我竟很佩服你。”4
她抬起眼看向容姝,轻启朱唇:“我会帮你。”
容姝默然一瞬,没质疑她的好心,只说:“你从一开始就为了这个来吧?”
明漪愣了一下,勾起嘴角,露出个娇媚的笑来:“您这位同老爷青梅竹马的夫人走了,自然是最好,就算老爷续弦再娶,那后来的夫人也和我一样,永远比不上离开的你。”
分明是想她自由,她却用一种极别扭的方式说了出来。
容姝轻轻摇了下头:“不会的,没有谁离了谁会过不下去,也没有谁是谁不可替代的。”
她答非所问,却叫明漪再一次怔住。
这女人,目光这么坚定,就好像在告诉她,她也能离开这样的生活一样。
“你绣工那样好……”容姝话一顿,笑了一下。
“至少不必再把一副身心,都挂在一个男人身上。”
明漪脸色变了,腾地起了身,竟有几分羞恼:“你这人惯会蹬鼻子上脸,别以为我愿意帮你了,你就有资格教训我!”
容姝懒得和她争,没再说什么,目送着她走了。
明漪被贴身丫鬟扶着,身姿婀娜地出了门,然后丢给门口的守卫一锭银子。
“别和老爷说我来过,以后好处少不了你们的。”
……
晚些时候,沈书昀来了。
几个下人撑着绫罗绸缎进来,还带着好些锦盒。
容姝下意识觉得肉疼。
饶是沈家家底厚实,但沈书昀现在当着芝麻绿豆的小官,这些东西买回来,不知道用了他几个月的俸禄。
“姝儿,上次你不是说我送了一样的东西给明漪吗?而今这些都是你一个人的。”
容姝抬头看沈书昀。
男人如往日的每一次那般,甚至更加殷切。
看着他的眼神,容姝止不住地心里发酸。
她不是没设想过沈书昀后悔,可真的看到了,又发现他这放下身段的样子实在不是她想见到的。
她握紧手,轻声婉拒:“老爷,我不缺这些。”
“无妨,等你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用。”
沈书昀没多少意外,一抬手,示意那些人出去了。
他又拿出桂花糕来,放在她面前。
容姝垂眸看着,又想起上次吃桂花糕的情景。
那天是她的生辰,也是得知明漪有了身孕的日子。
也是那天,彻底将她心里的沈书昀给一分为二了。
一半是她心中的少年郎,一半是和另一个女人亲近的老爷。
余生难道要靠回忆,和他现在昙花一现的保证生活吗?
见她未动,沈书昀捻起一块,递到她嘴边,轻哄道:“快尝尝吧,姝儿,新鲜出炉的桂花糕,最是好吃。”
容姝将手放在嘴边,轻轻一抵,拒绝道:“多谢老爷,但我现在不爱吃了。”
沈书昀愣了一下,沉默地放下了桂花糕。
良久,他抬头看她,眼眶忽地红了。
“也不爱我了,是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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