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眼睛看向我手指的方向,点了点头,不知在想什么,半天都没移开视线。“你喜欢学英语吗?”他突然问道。听到这个问题我笑出了声,平时再怎么耍酷,本质果然还是个高中生,问的问题有种莫名的天真。“我喜欢英语,但很难说得上是喜欢‘学英语’。你呢,听说你成绩很不错,有没有喜欢的科目?”“除了英语……都还行。”他说着低下了头,仿佛有点不好意思。“是吗?”我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,不过想想这种偏科的情况也蛮常见的,“你要是需要帮忙可以跟我说,我英语还行。”
自从我跟他在院子里有过几次对话之后,偶尔再遇见,他会小声叫一句姐,算是跟我打招呼。除此之外,也没有过多的交集。 他看到我父母会乖乖地问好,毕竟是学校里的老师,学生总还是会有一种刻在基因里的敬畏。 我听家里人说,陈轩的妈妈在附近的一家公司做会计。他父母多年前就离婚了,两个人关系也不太好,所以几乎见不到他父亲。也许是因为他原生家庭的关系,我对陈轩一直不自觉地带着一份怜悯。我的家庭很幸福,父母恩爱多年,虽不是有钱人家,但也算得上是知识分子家庭。 我跟陈轩的妈妈没说过什么话,只是每次她见到我都显得很热情,说让我有空多教教陈轩学习。每当这时候我就会感到一丝尴尬,心想陈轩学习那么好,反观我一个快要毕业的大学生,我能教他什么呀。 我在山城的名牌大学读心理学专业,山城虽然不比北京上海,但也有好几所不错的学校。我也不是没考虑过去其他的城市读大学,只是当时摆在我面前的选择很现实,同样的分数选择本地我能读到更好的大学,所以最终还是留下了。 其实留在山城也没什么不好,每个周末只要我想就可以回家吃上热腾腾的饭菜,还有来自父母的关心和短短两天恰到好处的唠叨。 大三的暑假很快就到了,我在家闲来无事,找了份兼职赚点外快。陈轩开学就高三了,这个暑假被他妈妈看得很紧,我几乎在院子里看不到他了。 某天晚上我看陈丽阿姨拽着一个寸头的男孩回家,那小子全程把头转到另一边,似乎是在躲着我。虽然有点奇怪,但我还是照常打了招呼:“阿姨好。” “诶,是小韵啊。”陈阿姨转过头来,然后冲一旁的男孩督促道,“快跟姐姐打招呼。” 只见那个寸头的男孩挣扎了两秒,把头扭到另一边小声叫了句姐,我这才看清原来那个寸头的家伙竟是陈轩。想来他应该是被他妈妈硬拉着去理发的,觉得不好意思让人看见吧。 我还没来得及多说,陈丽就带他回家了,我也只好作罢。 当天夜晚,我因为卧室里的蚊子扰得睡不着,心想反正第二天不用去打工,于是半夜三点拿了一瓶啤酒去外面…
自从我跟他在院子里有过几次对话之后,偶尔再遇见,他会小声叫一句姐,算是跟我打招呼。除此之外,也没有过多的交集。
他看到我父母会乖乖地问好,毕竟是学校里的老师,学生总还是会有一种刻在基因里的敬畏。
我听家里人说,陈轩的妈妈在附近的一家公司做会计。他父母多年前就离婚了,两个人关系也不太好,所以几乎见不到他父亲。也许是因为他原生家庭的关系,我对陈轩一直不自觉地带着一份怜悯。我的家庭很幸福,父母恩爱多年,虽不是有钱人家,但也算得上是知识分子家庭。
我跟陈轩的妈妈没说过什么话,只是每次她见到我都显得很热情,说让我有空多教教陈轩学习。每当这时候我就会感到一丝尴尬,心想陈轩学习那么好,反观我一个快要毕业的大学生,我能教他什么呀。
我在山城的名牌大学读心理学专业,山城虽然不比北京上海,但也有好几所不错的学校。我也不是没考虑过去其他的城市读大学,只是当时摆在我面前的选择很现实,同样的分数选择本地我能读到更好的大学,所以最终还是留下了。
其实留在山城也没什么不好,每个周末只要我想就可以回家吃上热腾腾的饭菜,还有来自父母的关心和短短两天恰到好处的唠叨。
大三的暑假很快就到了,我在家闲来无事,找了份兼职赚点外快。陈轩开学就高三了,这个暑假被他妈妈看得很紧,我几乎在院子里看不到他了。
某天晚上我看陈丽阿姨拽着一个寸头的男孩回家,那小子全程把头转到另一边,似乎是在躲着我。虽然有点奇怪,但我还是照常打了招呼:“阿姨好。”
“诶,是小韵啊。”陈阿姨转过头来,然后冲一旁的男孩督促道,“快跟姐姐打招呼。”
只见那个寸头的男孩挣扎了两秒,把头扭到另一边小声叫了句姐,我这才看清原来那个寸头的家伙竟是陈轩。想来他应该是被他妈妈硬拉着去理发的,觉得不好意思让人看见吧。
我还没来得及多说,陈丽就带他回家了,我也只好作罢。
当天夜晚,我因为卧室里的蚊子扰得睡不着,心想反正第二天不用去打工,于是半夜三点拿了一瓶啤酒去外面透气。
这个夏天山城天气异常,最近每天晚上都会下雨,搅得人睡不好觉。我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天气了,虽然室外会比炎炎夏日凉爽,但室内很闷,开空调会觉得有点浪费,但不开又实在很难受。所以这样的天气有许多人会选择夜晚在外面乘凉,至少能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。
月光洒在院子里,因为白天下过雨,空气里还有一股泥土的芳香。院子里很安静,我独自坐下然后戴上耳机,放了一首伤感的音乐,闭上眼睛沉浸在情绪里。
一曲结束耳机里传来不知名的音乐,我这才想起来刚刚忘记关掉随机播放了,拿起手机准备切歌。就在睁眼的一瞬间,我看到一个人站在我眼前,吓得差点尖叫出声。
“嘘!”那人冲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我这才借月光看清面前的人,原来是陈轩。
我缓了口气,忍住没有破口大骂,问他:“你大半夜的不睡觉,在这儿干嘛?”
“我一直在院子里打游戏,是你没看见我。”他声音很轻,竟然还有点委屈。
“什么,你一直在院子里?”我这才反应过来,“那我怎么没看见你啊?”
“我就坐在那。”他伸手指了指通往二层的台阶,那里是月光照不到的死角,难怪。
“那你怎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,一声不吭站在我面前,吓死我了。”
他有点无奈:“我叫你了,你没听见。”
我反应过来自己戴着耳机,想必他就算是打过招呼,我肯定也没听到了。
“不好意思。”我尴尬地笑了笑,“你干嘛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打游戏啊,白天不困吗?”
他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失落,在我旁边坐下然后答道:“白天我妈都会看着我,只能趁她睡着了出来透透气,你别跟她说你晚上见过我。”
“好。”
我本想问他要不要也来一罐啤酒,但想起来他还是个名副其实的未成年人,就忍住了。他把刚才玩游戏的手机收了起来,撑着脑袋望着天空发呆。
这几乎是我第一次离陈轩这么近,以前都是匆匆一眼,也没什么交流的机会,甚至没看清过他的长相。他皮肤很白,瞳孔颜色很深,仔细看五官和他妈妈很像。
这也是我第一次面对面坐下和他聊天,之前总是远远地听到他和别人说话,或者像上次那样在院子里闹哄哄的,每次都很短暂且嘈杂,像一阵风吹过让人来不及反应。许是变声期的原因,他的声音和我想的不太一样。很低沉,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更是突出。
“你妈妈强迫你理发?”
他突然眼神闪躲,想必是提及这件事又不好意思了,胡乱应了一声。
我歪着头看他,想安慰安慰他:“挺好看的。”
他顿了一下,似乎有点惊讶,然后瞬间脸红了。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因为被夸奖而害羞,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他不说话一直看着我,我自觉有点不礼貌,于是急忙稳住:“不好意思啊,不是嘲笑你,就是没想到你会脸红。”
他张嘴似乎想说什么,但又显得很犹豫,半天才开口:“你在哪里兼职?”
“兼职?”我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,伸手指了指十字路口的方向,“在那个黎明小区里,做英语家教。”
他眼睛看向我手指的方向,点了点头,不知在想什么,半天都没移开视线。
“你喜欢学英语吗?”他突然问道。
听到这个问题我笑出了声,平时再怎么耍酷,本质果然还是个高中生,问的问题有种莫名的天真。
“我喜欢英语,但很难说得上是喜欢‘学英语’。你呢,听说你成绩很不错,有没有喜欢的科目?”
“除了英语……都还行。”他说着低下了头,仿佛有点不好意思。
“是吗?”我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,不过想想这种偏科的情况也蛮常见的,“你要是需要帮忙可以跟我说,我英语还行。”
他终于抬头直视着我,问道:“真的吗?”
“嗯。”我点了点头,被他看得莫名有点不好意思,“我暑假晚上都在家,你直接去我家找我就行。”
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,他眼神似乎闪过一丝失落。我想转移话题,想起他刚刚一个人坐在台阶上,于是问道:“你说你刚刚一个人在那玩游戏?”
“嗯。”他从兜里拿出手机,“我爸给我买的手机,你别跟我妈说。”
爸爸?这似乎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人出场,于是本能地追问:“你爸爸……他不跟你们住一起吗?”
“嗯。”他没多说什么,我也不好再问了。
“你明天不上课?”我看了看表,“都三点多了,你早点休息。”
他点了点头,接着起身离开。走到楼梯口他突然又折回来,把刚才那部手机递给我:“姐姐,你能帮我拿着这个吗?”
“啊?”
“这个手机,被我妈发现就完蛋了。”他解释道。
陈轩就快高三了,想来他妈妈一定比平时更严格。我大概能理解他的情况,犹豫了一下,还是接过了那个手机。
“好,那我先帮你保存。你要是需要的话,就来我们家找我要。”
啤酒喝完以后我只坐了几分钟就回家了,我把陈轩的手机放在抽屉里,想着要是我不在家我父母也可以找到。
我每周会有五天去做家教兼职,现在是暑期,家长会选择周一到周五的早上给孩子补习。我因为早年一直热衷于英剧美剧,所以英语口语和听力比普通人好一点。我所在的机构教的不是应试英语,更多的偏向口语,面向的是有意培养孩子出国的家庭。
开学我就大四了。毕业论文、实习、就业,需要操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。我大学学的是应用心理学,现在的就业形势也不是很好,虽然满大街都是工作,但真正薪水和付出合理的工作少之又少。
父母是建议我继续深造读研究生的,我这个专业,学历如果高一些,将来可以留在高校任教。我也有过这方面的考虑,但国内考研压力也大,我跟父母商量考虑出国读研。
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我就开始着手准备,所幸我所在的大学有专门的留学项目部,他们提供了很多专业的信息。我原本英文成绩就不错,下定决心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雅思考试。
有次陈轩来我家拿手机,看到我桌子上的雅思资料,问我是不是有出国的打算。
我如实告诉他国内考研压力太大了,加上我本身就想出国体验一下,所以打算去英国读一年研究生。陈轩听了没有说话,沉默了几秒钟,问:“那你之后打算留在那边工作吗?”
“现在说这个太早了。”我想了想,“看我到时候喜不喜欢那边的生活,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条件吧。留在那里或者回国,对我来讲都能接受,视情况而定。”
他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,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。
“你呢,有什么计划?”
“我想去北京上学。”
我有点惊喜,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明确的目标。虽然眼下高考就是最重要的事,但我作为过来人很清楚,从这里人生才刚刚开始,以后的路一点都不比高考轻松。我接着追问他有没有具体想学的专业。
“数学。”他淡淡地答道。
“数学?”这个答案我确实没有想到,“我没看出来你的目标居然这么明确啊。”
“我算过了,我现在这个分数,可以上 985 大学的数学专业。”他冷静地说出令人嫉妒的话。
“你成绩是没问题,肯定能学到自己想学的专业。有感兴趣的东西是好事。”
谁知道他挑了下眉,说:“感兴趣……勉强算吧。我只想赶紧长大,开始工作,实现财务自由。”
我明白,他妈妈一个人带他不容易,管他也管得很严格。陈轩想尽快独立,只有这样才能争取自由。
“你跟家里人商量过这些吗?”
“我妈赞成。”他嘴角却有一抹无力的笑,“毕竟我的目标这么正确,她没理由反对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陈轩在走之前问我要了支笔,然后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在了我的笔记本上。
“我昨晚想找你,你早早就睡了。这是我的号码,你给我发个短信。下次再想拿手机,我就给你打电话。”
说完把本子递给我。我看着陈轩,感觉他跟我刚认识的时候的确是不一样了,似乎是愿意让我走进他的世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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