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浓郁,如化不开的墨汁,屋外的雨还没停。房里点着熏黄的罩灯,照见面容略显疲惫的大夫人和苏姨娘两人。萧晏离回过神来。幸好只是梦。今天的逍遥王并未发现她的身份,以后要更小心些才是。萧晏离嗓子干涩,忍不住咳了一下,低声唤道:“母亲,姨娘。”“感觉如何,可有好些?”大夫人坐到萧晏离的床边轻声问。萧晏离口中发苦,五脏六腑仍有灼烧感,左臂也传来一阵阵疼痛。
萧晏离接触到顾长宁冰冷的眼光,当即想到今日在国子监发生的那件事,明白了顾长宁的猜疑。
可是她自己都因六皇子中了毒,亦是不知真相,根本无力解释。
萧晏离捂着胸口,一副随时都会昏死过去的样子,艰难道:“王爷,您将卑下撞伤,还要杀了卑下灭口吗?镇国公府虽然败落,但也是百年世家,您杀了卑下,可有想过后果?就算我不值一提,六皇子和贵妃娘娘也不会善罢甘休。”
萧晏离此言,一是点明她是被顾长宁的马车撞伤,绝非装的。
二是表明身份,让顾长宁投鼠忌器。
三是提醒顾长宁,宫里的事要紧,不该在她这里耗着。
顾长宁牙齿咬得咯吱作响,虽然他现在怒火被萧晏离挑到了极致,但不得不承认,他对萧晏离做不了什么。
他放开手,就把萧晏离扔到了泥水里,阴恻恻道:“萧晏离,你最好跟五皇子的事没有关系,否则,呵。”
他一声“呵”里,不知掺杂了多少信息。
反正萧晏离躺在泥水里,脸上还淋着冰凉的春雨,不由打了个寒颤。
萧晏离忍着难受道:“五皇子的事情,与卑下绝无干系!”
顾长宁冷冷看他一眼,临走前还不忘讽刺道:“镇国公若是泉下有知,看到自己的儿子这副弱不禁风的德行,怕是棺材板都盖不住了。”
说罢甩袖离开。
萧晏离用手背擦擦嘴角的鲜血,这位爷的毒舌果真名不虚传。
看见顾长宁走开,萧晏离的侍卫平沙才敢过来搀扶她:“世子,您还好吧?”
萧晏离强压住喉间的血腥气,道:“快,快回府。”
谁知才刚站起身来,逍遥王的马车擦肩而过,险些又把萧晏离撞倒。
马车车轮碾压满是水滩的青石板,带起的泥水尽数溅到她身上。
萧晏离红着眼睛,看那辆马车直直驶入雨幕中去。
...
萧晏离回到府里时,脑子已经有些混沌了,大夫人听到消息后慌里慌张赶过来,赶忙问道:“怎么回事?”
萧晏离躺在床上难受得满头冒汗,看到嫡母被吓得面色苍白,还是强撑着一口气道:
“我吃了阿姐给六皇子备的糕点,怕是中毒了。”
萧晏离口中的阿姐是宫里的贵妃,也是大夫人的亲女儿,镇国公府的嫡长女。
大夫人大骇,紧张地抓住她的胳膊,道:“可有着人通知你阿姐?”
恰好被大夫人抓的地方是刚刚被摔伤的地方,她闷吭一声,道:“母亲暂且放心,已着线人告知阿姐。”
随即俯身吐了起来,吐出的污秽之物混杂着血腥气。
她隐约听到母亲慌张大呼:“快叫冷大夫过来,快。”
她再也无力支撑,眼前一黑,昏了过去。
梦里春雨淅沥。
今天见到的逍遥王从雨中走来,一双桃花眼自带三分勾人的笑意。
逍遥王的刀横在她的脖子上,开口便带着春雨的冷意:
“顾世子,这欺君之罪,可是要抄家灭族的,现在落到本王手里,你说本王要怎么收拾你好呢?呵呵。”
一声“呵呵”,让萧晏离毛骨悚然。
她怎会不知,以女子身份冒充男儿袭爵是多大的罪过。
更别说顾长宁还是五皇子派的人,妥妥的死对头。
萧晏离想要逃脱,拼命挣扎起来。
“玉儿,玉儿,你怎么样?”
大夫人和苏姨娘关切的声音将萧晏离从噩梦中解脱出来。
夜色浓郁,如化不开的墨汁,屋外的雨还没停。
房里点着熏黄的罩灯,照见面容略显疲惫的大夫人和苏姨娘两人。
萧晏离回过神来。
幸好只是梦。
今天的逍遥王并未发现她的身份,以后要更小心些才是。
萧晏离嗓子干涩,忍不住咳了一下,低声唤道:“母亲,姨娘。”
“感觉如何,可有好些?”大夫人坐到萧晏离的床边轻声问。
萧晏离口中发苦,五脏六腑仍有灼烧感,左臂也传来一阵阵疼痛。
但看到她们紧张的神色,还是张口说道:“好多了。”
苏姨娘端来一碗绿豆水,用勺子小心喂她,道:“冷大夫说,你中的毒毒性不轻,幸好所食不多,又及时吐了出来。”
萧晏离道:“此毒蹊跷,得让阿姐查个明白。”
大夫人叹口气,道:“好在你警觉,及时赶回府,若是在国子监毒发,召来太医,恐怕身份就要暴露了。”
萧晏离点点头,的确很险。
她在这个世界的父亲,镇国公顾钧益,在她出生前战死沙场。
国公府当时没有儿子继承爵位,跟随镇国公衣冠一起从边关回来的苏姨娘,怀着镇国公的孩子,即将临盆。
可惜天不遂人愿,苏姨娘诞下一对女婴。
她的嫡母为了保住爵位,一咬牙,对外声称苏姨娘为国公爷诞下龙凤胎,并当晚穿上诰命服求见圣上,为萧晏离请封世子。
因此,萧晏离女扮男装,养到十岁时生了一场大病,醒来后稳重许多。
她们不知,真正的萧晏离已经在那场大病里死了,十岁以后的萧晏离是她这个来自21世纪的孤儿。
萧晏离想到今日之事,立刻问道:“阿姐那里可有消息传来?”
大夫人替她掖掖被角,道:“已经把送点心的宫女押住了,你阿姐让我们安心,那边查清楚了会有处置。你且跟我说说,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。”
萧晏离道:“下午在国子监时,五皇子好像跟郑大儒大吵起来,六皇子也连带着没能回休憩室。
等久了,我见桌上有贵妃娘娘宫里人给六皇子送来的云片糕,刚拿起来吃了一口,便觉味道不对,装作失手将糕点打翻。
几息功夫,只觉五脏六腑如烈火焚烧,知道是中毒,不敢耽搁,就匆匆赶回家来。”
一旁的苏姨娘听得双眼通红,抱住她道:“我的儿,你这是替六皇子受了一遭罪啊。”
大夫人一脸凝重:“圣上尚在中年,皇储之争竟已如此酷烈了吗?在国子监就敢毒害皇子,实在令人胆寒。”
萧晏离道:“我此番是有惊无险,只是阿姐的处境比我们想象中要艰难许多。”
大夫人叹口气道:“我何尝不知道,可这是你阿姐选择的路,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。”
屋外的雨下得更大了,她仿若置身于深不见底的海中,压迫感从未这样强烈。
她在21世纪是个孤儿,无依无靠,尝遍人情冷漠。
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,好不容易在事业上有所成就,一场车祸把她的灵魂撞到这个世界。
穿越过来后,才从嫡母、姨娘、阿姐还有妹妹这里体会到亲情的温暖。
现在镇国公府因为皇储之争岌岌可危,到了她回报的时候了。
萧晏离缓缓睁开眼,目光坚定道:“母亲,姨娘,等这次养好身子,我想奏请恩荫,提前入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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