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赞发现,霍廷昀是个十分自律的人,厌恶蔬菜却还是按着营养师的食谱把厨师做的饭都吃下去。每天晚上在家里健身,不管多累都雷打不动。性事上也看得出来,他在有意识地节制,虽然很艰难。那种自律是一种经年累月的习惯,已经驯化成为骨子里的本能。那些习惯,都和许赞相反,又让她觉得竟有几分钦佩。这有些危险。一晃秋去冬来,很快到了圣诞节前后。许赞回老家看了一趟外公,他身体状况还好,只是背佝偻得越发厉害了。
“不痛不痒才好。”
霍廷昀将手臂枕到脑后,挑一挑眉,气定神闲,眼里却笑纹轻泛:“哦,怎么谢?”
许赞呆了一呆,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,还能……怎么谢呢?
霍廷昀本来就是随口逗她,此刻不由失笑,伸手想要揽过她来亲,却见许赞垂眸停了停,像是确认了什么,又很快抬头凑上来,在他唇角轻轻一吻。
“霍廷昀,谢谢你。”她望着他,轻轻地说,眼神褪去那些在他面前常见的矫饰闪躲,清澈见底。
霍廷昀凝视着她,目光骤然深邃。
他们都明白这一吻的意义。对于两个习惯于隐藏自我的人,真心最怯于示人。
也是最难得。
*
霍家老宅。
霍老爷子垂着眼,端着茶杯,已经呷了有一会儿。
程实低着头在他身前笔直站着,半个钟头一动未动。
搞心态这一招,霍廷昀尽得老爷子真传,早就把程实练出来了。
霍老爷子把茶碗盖上放在一边,眼皮也没抬:“听说廷昀身边有个女人?人怎么样啊?”
程实面色如常:“不怎么样。”
霍老爷子撩起眼皮看他一眼:“哦?我听说,你们霍老板对她上心得很哪。”
“那女人很会玩欲擒故纵,一直扮清高吊胃口,小霍先生……到底还是见识女人少。”程实语气平平地说,“其实只是个资质平平的外地丫头,没什么胆识眼色,等小霍先生看透了,自然就没滋味了。”
霍老爷子一双鹰眼不动声色盯他许久,才点一点头:“这样啊,我还以为难得他有喜欢的人,要是真的上了心,不妨带回来我看看。你是个谨慎稳妥的,好好跟着廷昀做事,多提点他,有什么事,也可以来找我。”
程实恭恭敬敬地欠一欠身,没有说话。见老爷子没有其他的吩咐,便告辞离开。
霍老爷子坐在沙发上,慢悠悠将那一盏茶喝完。
照顾他三十几年的老保姆,也是没有名分的老伴,虽然一把年纪,家里人都习惯称她慧姐。
慧姐给他添了热茶,柔声道:“难为你这次这么为廷昀考虑,可惜了,那姑娘不是个好的。”
霍老爷子哼一声:“那女人好不好不知道,这个程实倒是对那臭小子忠心耿耿,没几句实话。”
慧姐有点困惑。
霍老爷子瞟她一眼,倒是不嫌弃她的愚钝。
“你真当我会留一个各方面都出色的女人在廷昀身边?看着他在儿女之情里越陷越深?”他冷笑一声,“男人想做大事,就不能有真心,不然,就等着万劫不复吧。”
“所以我才给他选了肖家的女儿结婚,不喜欢有什么关系?一样夫唱妇随,传宗接代。廷昀是要成大器的,男女这种事,不能没有,但聊做消遣,不痛不痒才好。”霍老爷子喝了一口茶,漫不经心地说。
慧姐嘴角如常挂着微笑,听他说完,沉默地收了茶具拿去厨房洗。
*
霍廷昀和许赞的关系进入到一种微妙的阶段,说来奇怪,两个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,现在却又重新开始互相试探。
许赞发现,霍廷昀是个十分自律的人,厌恶蔬菜却还是按着营养师的食谱把厨师做的饭都吃下去。每天晚上在家里健身,不管多累都雷打不动。性事上也看得出来,他在有意识地节制,虽然很艰难。
那种自律是一种经年累月的习惯,已经驯化成为骨子里的本能。
那些习惯,都和许赞相反,又让她觉得竟有几分钦佩。
这有些危险。
一晃秋去冬来,很快到了圣诞节前后。
许赞回老家看了一趟外公,他身体状况还好,只是背佝偻得越发厉害了。
许赞照例买了一大堆东西回去,冯秋这次难得没有说难听的话,许赞有些纳闷,结果饭桌上就知道了原因。
“你雪妹开始找工作了,住宿舍不方便,你让她到你那儿住去呗,两个人还有个照应。”冯秋理所当然地说。
许赞筷子停顿了一下。她想过冯秋可能打这个主意,但没想她这么早就提了出来,毕竟姚雪冰还有半年才毕业。
“怎么?不方便啊?”冯秋显然有备而来,阴阳怪气地问。
怎么可能方便呢?许赞现在住的宿舍是孟笑晗借她住的,何况如果姚雪冰住进来,她那些去和霍廷昀一起度过的夜晚,如何解释?
点火就着的段国强,听了冯秋的话,立起眼睛看过来。
许赞笑笑:“毕业季学校里好多信息和招聘会,为什么要急着搬出来呢?可能会错过重要的通知。不如等签了工作单位再搬吧,如果离我那里远,也可以去单位附近租个房子……”
“嚯,还租个房子,你出钱啊?刚毕业的小姑娘哪有那么多钱?行吧,就这么说定了,等学校的事情了了,就让她去你那住。”冯秋直接拍了板。
段国强紧皱着眉,外公放下了眼袋锅。
“行。”许赞微笑,在两个男人说话之前抢先答应。
这个家,没有冯秋不行的。她有求于人,没有拒绝的资格。
回京那天,霍廷昀还在出差,许赞回到政法大院的宿舍,拎着一袋水果,刚一上楼梯就看到门口靠着的瘦高男人。
苍白憔悴,满眼郁痛。是陆行舟。
“陆行舟……”许赞望着他,想到他最近的遭遇,忍不住心生恻隐。
陆行舟上前一步,一把紧紧拥住她,脸埋在她肩膀,声音喑哑:“许赞……”
他那么用力,像是长途跋涉终于从荒漠中逃离的人,拥着他仅剩的世界。许赞手里的苹果都被碰掉在地上。
许赞下意识绷紧了身体,想推开他又不忍心,只好僵硬地承受着。
许久,陆行舟才慢慢放开她,低着头退开一点,声音几不可闻:“对不起。”
许赞摇摇头,犹豫一下,打开门:“进来坐。”
陆行舟弯腰将那几个苹果捡起来,走进房间。
两个人坐在沙发上,许赞轻轻开口:“我听笑晗说,你前阵子休假了。”
“嗯,我妈失血过多,脑干受损,我陪她去国外做康复。”
许赞点点头,又问:“阿姨,现在还好吧?”
陆行舟沉默了一会儿:“下半身不能动,整天不说话,没有情绪,像一缕游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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