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赞跟着她穿过安静的大厅,来到走廊深处的某个办公室一样的包间。林渺这次倒是没含糊,很快把药方找出来,和文件袋一起递给许赞:“诊所的地址,电话,还有药方都在里面了。可以带你外公去试试。”许赞有些感激,又有些惭愧,接过袋子低声真诚道谢。不该听霍廷昀一面之言的。还是要有自己的判断啊。她想。她朝林渺微笑道别,转身打算离开,门口却走进来一个人,语气倨傲,尾音带着恶意:“拿了东西就走?许小姐利用起人来,真是一把好手。”
“你也……不容易。”
许赞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能又点点头。
她还记得张老师在带她们上形体课时的样子,身形苗条姣美得像二十多岁的姑娘,说话细声细语,表情总带着点被宠坏的娇气。
她没敢问陆行舟父亲的情况,但他自己说起来。
“我爸不肯离婚,我妈见了他就失控,我不让他回家。我狠狠地骂了他,我妈自杀那晚,我甚至打了他。”
陆行舟语气麻木,但许赞可以想见他心里的痛苦。
陆行舟将脸埋在手掌里,声音哽咽:“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……我一直以为我妈和我是他最爱的人……”
许赞想说点什么安慰他,但又找不到语言,很多时候不痛不痒的安慰都是对倾诉者的一种侮辱。
她猜自己此刻只要倾听就足够了。
许久,陆行舟抬起头,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血丝,长睫湿润,凝视着许赞。
许赞还记得那个初见的下午,他在烈日下对着自己笑,问自己要微信,灿烂如骄阳本身。
命运无常,谁不是无助蝼蚁。她有些心酸。
大概是那种同情和怜悯流露在眼中,被陆行舟捕捉到了,他突然探身过来,用力吻住许赞。
许赞愣了一秒,随即大力挣扎,猛地将陆行舟推开,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来,走开几步。
“很晚了,你早点回去吧。”她拿手背抹了一下嘴唇,冷淡地说。
陆行舟仰头望着她,眼里满是痛苦和不解,如同一头找不到出路的困兽:“为什么?你明明不讨厌我,为什么不肯接受我?”
许赞有些无奈,闭眼呼吸一下,努力把话说得不那么伤人:“不讨厌,并不代表喜欢。”
陆行舟定定看着她,眼里渐渐泛了泪。在那滴泪滴落之前,他猛地站起来,擦过她大步走出去。
许赞静静地站在原地。身体里像有两个自己,一个是她本该成为的许赞,一个是命运分叉后被塑造成的许赞。
而陆行舟,大概是那个本该成为的许赞,本该喜欢的人吧。
霍廷昀回来那天刚好是圣诞节。许赞本能地认为自己应该准备一份礼物,因为霍廷昀很有可能会准备。
而如果她两手空空,他很有可能会生气。
许赞不打算买什么贵重的东西,霍廷昀用的那些东西她也买不起。
她准备亲手给他做一顿饭,来个烛光晚餐。花不了多少钱,又不能说她不用心。
许赞到网上查了几道西餐的做法,列了购物单子去采购。
在商场买烛台的时候,听到有人在背后叫她:“小许,这么巧。”
听到那个轻轻柔柔的女声,许赞就知道是谁了。
她回过头笑笑:“林小姐。”
没错,那天在霍宅听到佣人们都叫她林小姐,她就知道自己是被林渺误导了。
霍夫人这个名头,恐怕她还没资格受用。
林渺听到她的称呼,脸色飞快僵住一秒,又在被人发现之前恢复如常。
林渺扫过许赞手里购物袋中伸出的长长欧式烛台,笑道:“烛光晚餐呀?年轻人就是有情趣。”
许赞扯一扯嘴角,没搭腔。
林渺亲热地伸手来作势帮她拎袋子,目光朝袋口里望去:“很重吧,我帮你提。”
许赞把手收回来:“不必了,谢谢,我赶时间,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。”
“好,”林渺笑着说,却又突然想起什么,“哦对了,瞧我,都忘了,上次说给你的老中医的联系方式和方子,我都拍了存在手机里了,想着哪天遇见你就加你微信发给你。”
这实在是颇有诚意,许赞迟疑地站住了。
林渺拿出手机来翻了翻相册,“啧”一声:“糟了,那天手机没电,我没拍全,只拍了一页方子。”
她把手机凑过来给许赞看,上面确实是一张中药方子,时间是两年前的。
“要不这样,我的店就在附近,就是前面那个黑色的复古招牌,看到没?方子都放在店里,你和我去取一下吧。”
许赞的脸色明显地犹豫起来。
林渺笑了,有些自嘲的样子:“小许,我也不过是觉得上次确实对不起你,所以才一直想要弥补一下,另外就是希望别人家的老人也能和我母亲一样逃离病痛,没什么别的意思,你也不用这样防着我。”
许赞有些尴尬,她最受不了这个:“你误会了林小姐,那就麻烦你了。”
林渺带着许赞来到她的茶庄,黑色招牌上两个大字——“水木”,很有古朴格调。
许赞跟着她穿过安静的大厅,来到走廊深处的某个办公室一样的包间。
林渺这次倒是没含糊,很快把药方找出来,和文件袋一起递给许赞:“诊所的地址,电话,还有药方都在里面了。可以带你外公去试试。”
许赞有些感激,又有些惭愧,接过袋子低声真诚道谢。
不该听霍廷昀一面之言的。还是要有自己的判断啊。她想。
她朝林渺微笑道别,转身打算离开,门口却走进来一个人,语气倨傲,尾音带着恶意:“拿了东西就走?许小姐利用起人来,真是一把好手。”
许赞抬头,肖绮宁噙着一抹冷笑,将包间门关上,咔哒上了锁。
许赞不动声色,回头看向林渺。
林渺抬手将一缕刘海别到耳后去,笑得柔弱又无奈:“绮宁说有两句话要和你说……我也没办法,你们两个,我哪个都惹不起……”
“说两句话而已,怎么,害怕?”肖绮宁一步步走过来,眼里燃着火,“怕我把你这个知三当三的贱人扒光了示众?”
几天不见,肖小姐的修养好像又退步了不少。
许赞微笑:“我上次其实已经提醒过您,感觉不爽您应该去撕霍廷昀,而不是来找我的麻烦。”
她歪一歪头:“您为什么不去呢?我猜是因为不敢,那您应该也明白我为什么……'知三当三'了。”
肖绮宁气得冷笑:“说得像是霍廷昀逼着你勾引他缠着他一样,你当你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?不要脸!”
许赞耸了耸肩膀,懒得多说,绕开她要出去,却被肖绮宁一把抓住胳膊。还好许赞有防备,一个反手将胳膊挣出来,把肖绮宁推到一边。
林渺赶紧上前挡在肖绮宁面前,对许赞道:“小许你别生气,绮宁就是这个急脾气,其实我们知道你为什么和廷昀在一起,你和那些盯着他钱的捞女或者盯着他人的狐狸精都不一样,你也……不容易。”
她这番话确实让许赞有些意外,脸色也略略缓和下来。
林渺又推推肖绮宁,使个眼色:“别发脾气了,你不是有话要告诉小许,赶紧说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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