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到她有能力去自由支配自己的身子,亦可以去寻母亲和家人。这是支撑她活下去的不二信念。*三人到达偏院的时候,仍在天降大雪。到处一片银装素裹,光秃秃的枝丫上,都是晶莹的雾凇,垂直下去,玲珑剔透。廊檐下的红梅,星星点点的冒出了枝头,想要肆意点缀单调的天地。盛知春以前觉着那景象可美了,如今却没了欣赏美景的心情。她眉眼微垂,眼波却在时刻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。
瞧见凝霜那欲言又止的担忧模样,盛知春拢起的眉头,不觉舒展开来。
“凝霜,你刚刚说的,我都晓得了。”
说这话的时候,她还瞥了一眼自己的脚,示意对方有听话注意保暖。
凝霜想说的却不是这个,细眉皱得宛若山川沟壑。
她手上松开,双膝一跪,言辞甚是恳切。
“姑娘,奴婢想说的是,教坊司虽然不是侯府那般纯粹。倘若真有那恶仆欺人的事儿,奴婢便是拼了性命,也定会护姑娘周全。”
说罢,她便抬头眼巴巴的望着盛知春,眉宇间的忧思似门外雪絮般连绵不绝。
盛知春哪里会不知,这供人寻乐的教坊司,就如同龙潭虎穴一样。
沦落此般,亦是逼不得已。
她面颊稚气,说出口的话却是掷地有声。
“凝霜,什么拼不拼命的,可再也不许说那些劳什子的胡话了。死,太轻而易举了,唯独活着反而不易。无论发生什么,我都会坚强的撑下去。”
待到她有能力去自由支配自己的身子,亦可以去寻母亲和家人。
这是支撑她活下去的不二信念。
*
三人到达偏院的时候,仍在天降大雪。
到处一片银装素裹,光秃秃的枝丫上,都是晶莹的雾凇,垂直下去,玲珑剔透。
廊檐下的红梅,星星点点的冒出了枝头,想要肆意点缀单调的天地。
盛知春以前觉着那景象可美了,如今却没了欣赏美景的心情。
她眉眼微垂,眼波却在时刻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。
视线里骤然出现了一双沾满雪粒的方头皂靴,紧接着,一道男声便自头顶冷冷落下来。
“抬起头来!”
盛知春仅是将头抬起来些许,便故作恭顺的垂下了眼眸。
那人身旁的太乐令李阔,一门心思想拍自己上级的马屁。
“这便是我们教坊司的都知陈大人。由他给你们教习这里的规矩!还不快见过都知大人?”tຊ
闻言,盛知春赫然想起先前嬷嬷的提示,稍稍福了福身。
不卑不亢的垂眸启唇。
“奴、奴家……见过都知大人。”
李阔立马就给了盛知春一个“孺子可教”的眼神。
看向陈世才,他又继续狗腿的介绍起来。
“都知大人,这就是信义侯府犯官盛承恩的嫡女千金盛知春,正是及笄之年。另外两个,是她的婢女,一个豆蔻年华,一个近桃李光阴。她们都是……”
最后那句话,他是凑近了耳语的。
故而,盛知春和凝霜等人,皆未曾听见后面的内容是什么。
陈世才鹰目冷眼,从上到下的仔细看了看盛知春。
藏在斗篷里的娇女,面颊生辉,眉目如画,美眸勾人,粉唇玉糯。
端的一副妙人仪姿。
纵是那厚重的冬裳斗篷,亦掩不住里边儿的绮丽曼妙,瑰仪逸骨。
怪不得上头会那样叮嘱,要让她住好穿好了……
他瞳眸微缩。
似是在心里思量着什么。
盛知春被他那打量货物一般的眼神,盯得很不舒服。
柳叶眉不由自主的拢了起来。
就在这时,忽而从不远处的浮雕山水景物影壁墙后,跌出一个踉踉跄跄的人影来。
那人穿着淡青色暗花袄裙,一边跑一边仓皇的往后看,慌不择路得如同一只无头苍蝇。
没跑几步,她便不慎踩到了裙摆,狼狈的往下摔去。
“嗞……”
重重的摔在冰凉却柔软的雪花上,她娇小的身子,立马深陷其中。
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,一道凶巴巴的吼叫,便紧随其后。
“你站住,贱蹄子!别跑……”
“再跑,我把你衣裳全扒光了,扔到那些鬼奴的床榻上去……”
气喘吁吁的女声,不算年轻。
眨眼之间,一个老嬷嬷带着五六个粗壮仆妇,便转过影壁,也跑到了偏院里来。
她们不由分说的齐刷刷上前,便把那年轻女子,从雪地里扯了出来。
粗暴的将她双手束在背后,死死钳制住。
那女子顿时宛如一个任人宰割的羊羔,挣脱不开分毫。
急得她面色涨红,双目中全然是着急和惶恐不安。
“啪——!”
老嬷嬷二话不说,便一巴掌狠狠的招呼了过去。
“呃-!”
年轻女子急促的呼痛出声,脑袋也顺势偏向一边。
“跑啊?你倒是跑呀,小贱蹄子!”
说罢,老嬷嬷反手便又扇了她另一侧脸颊。
那女子瞬间便痛得呜呜咽咽的啜泣起来。
却是动弹不了丝毫。
盛知春眼尖的瞧见,被打那人的唇角分明流出了鲜红的血液。
双颊肿高,已然看不出原本的相貌。
可见老嬷嬷方才打得有多用力。
盛知春此前从未见过任何一个族人这样打骂过府中奴仆,一时有些瞠目结舌。
却知这不是自己该关注的地儿。
便眉眼往下,俯视着莹白雪花里在裙摆下若隐若现的鞋尖。
李阔不知何时往前走了几步,行至老嬷嬷跟前儿才停了下来。
他狐假虎威的扯着尖锐嗓子。
“李嬷嬷,你没瞧见都知大人在这里吗?大人正在此处训诫新人呢!”
最后一句话,尾音上扬,将陈都知的地位生拉硬拽,往上拔高。
陈世才显然很是受用。
高高的抬起下巴,却是刻意板着脸,语气不悦的质问。
“李嬷嬷,这是怎的回事?”
闻言,老嬷嬷立马转过身去,朝着陈世才和李阔行礼。
指着被粗壮婆子们束缚住的那人,愤愤然。
“都知大人、太乐令,这是营私受贿、有玷职位的云骑尉家的庶女,年芳14,名唤柒月。刚来教坊司,便不服管教,想要逃跑。说什么也要好好的教训、磋磨她一番,不然以后,便没了一点儿规矩!”
言罢,李嬷嬷便凶狠异常的剜了一眼那个叫做柒月的年轻女子。
那毒辣的眼神,恨不得将人直接撕碎开来。
盛知春讶异。
云骑尉柒从?
那不是父亲手下的手下的手下的职官吗?
难道是受父亲牵连,也抄了家?
具体原因如何,盛知春并不知晓,便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。
李嬷嬷一眼便瞧见了不远处的盛知春,浑浊的眸子里,旋即闪过一抹浓重的惊艳。
她双手交握在身前,眉眼微垂,心思却快速活泛起来。
而陈世才听了李嬷嬷的话,冷冷笑了一声。
“来了教坊司还想跑?真是痴人说梦!”
嗤笑完毕,他轻瞥一眼那被控制住的年轻女子。
语气玩味的反问。
“不服管教?该当如何,还用本官说吗?”
李嬷嬷得了令,立刻扬手。
几步之外的柒月,便被粗鲁仆妇架着往沐身房里去。
没人知道她要被拉去承受什么样的惩罚,盛知春的胸口却是没来由的有了一种窒息感。
指节微蜷。
*
就在这时,偏院幽深的回廊尽头,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。
众人的注意力霎时便被吸引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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