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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咔——”的一声，脚下干枯的树枝，蓦然断裂。
谢辞书耳尖微动，缓缓抬眸往这边看来。
孟卿棠心一颤，慌忙躲到树后，泪水哗哗地淌下脸颊。
湖心亭中的场景怎么也挥之不去。
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目光，从未有过的轻柔的吻。
在谢辞书身边五年，她真的以为谢辞书本就没有心。
却从未想过，有一天，他也会收敛冷硬的脾气，柔化百炼成钢的绝情。
皆是为了另一个女子。
他怎么没有情呢？只是不屑给她……
孟卿棠颤抖着闭上双眼，胡乱地用手背擦拭脸上的泪痕。
却越哭越多，好像绝堤的河水一样止不住。
被树叶摇碎的风声中，她跪坐在地上，泣不成声。
电闪雷鸣过后，雨下得越发大了起来，砸在窗台上，仿佛永不止息。
晚间，小厮不耐地传话过来。
“将军让我告知你，明日二小姐要试嫁衣。”
鲜红的嫁衣摆在桌前，已然成型。
孟卿棠借着微弱的烛光，穿过金丝线，在裙尾点缀刺绣。
一针一针，龙凤呈祥。
一针一针，比翼成双。
那些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纹样，此刻尽为他人作了嫁衣。
孟卿棠刺绣的手微微发抖，针尖猝然刺破了指尖，鲜血滴下染红了丝线。
她怔怔收回手，看着即将完成的刺绣，骤然红了眼眶。
再过三日就是大婚之日了，只有三日了……
此夜，寂冷无声。
隔日一早，孟卿棠将婚服送了过去。
秦烟柔只拿起来看了一眼，便怒道：“我不过喜欢你的刺绣，你竟要拿这东西来羞辱我？”
孟卿棠一顿，骤然抬眸，便见那精心绣成的婚服不知何时竟被人剪烂了。
条条缕缕地挂在空中，如同垃圾。
孟卿棠心一窒，蓦然看向脸色阴沉的谢辞书：“我不知道，昨夜我绣完后便放在柜中，必然是有人夜间……”
她话到嘴边，忽而顿住了。
能自由出入将军府的人，也不过谢辞书、谢母和秦烟柔而已。
孟卿棠转头看着秦烟柔有些得意的眼神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。
她心一沉，抿唇道：“是二小姐……”
话刚开口，却被谢辞书冷冷打断。
“闭嘴！”
孟卿棠一愣，就见谢辞书淡漠看向她，墨色的眸底一片冰冷。
“娼妓终归是上不得台面，滚出去。”
娼……妓？
孟卿棠脑子嗡的一声，瞬间空白了。
眼前有混沌飞闪的斑点，所有的淡定与理智都随着这两个字，荡然无存。
娼妓这两个词，她听过无数遍，无非想是羞辱，无非是想将她贬入泥底。
她都能忍受……
可这是头一次，从谢辞书口中听见这两个字。
却远远比过去的所有加起来，更苦涩绝望。
她愣愣看着谢辞书冰冷的眼神，喉中像被塞了团棉花一般，透不过气。
良久良久，才从喉咙中挤出声音。
“是。”
说罢，闭了闭眼，几乎落荒而逃。
她咬唇往房中走去，刚到花园，却听一道戏谑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。
“这不是花魁小娘子吗？”
孟卿棠身体骤然一僵，转头就见一少年正笑着看她。
身姿挺拔，唇色斐然，腰间悬着白玉长剑，马尾高束。
正是秦烟柔的表哥、都府小侯爷——江醉云。
孟卿棠一瞬间觉得眼前有些花，身体骤然冷了下去。
江醉云眼尾上挑着，漫不经心道：“几年不见，就忘了旧情人了？”
在青楼的那几年，江醉云是常客。
孟卿棠怔怔看着他，忽而笑了，眼中却一片酸涩湿润：“怎么会忘……”
那段最屈辱的记忆，她最想忘掉的记忆，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提醒她记起来。
要一遍遍地告诉她，她的卑劣，她的低贱……
江醉云皱了皱眉：“不过是叙旧，你哭什么？”
他上前两步，孟卿棠却蓦地退了几步。
“不要过来……求你，别过来……”
别靠近她，别靠近她……
难言的羞辱与绝望将孟卿棠仅剩的理智挤进了黑暗中。
她哭着往后退去，却忽然踩到一块碎石，脚踝顿时传来刺痛，整个人往后倒去。
下一刻，却倒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。
江醉云的手臂紧紧环着她：“你怎么了？”
孟卿棠喉中哽塞，咬牙想要推开他，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。
“你们在做什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