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给曾大哥找来了药,”廿婉揉了揉他的脸,“饿了吧,先吃些东西吧,其他的你不用担心。”曾大哥曾说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从军,此战之后家在莒国的将士若是尚存,能动的就亲自回来,不能动的便托人回来。到这个时候,都不见一人来,大概也俱殒命了。想起当初回来时错身而过的小将,不免哀叹,阿疍年纪虽小,却并不懦弱,除却开始时哭泣不停,便一直沉默寡言。因着刚刚一直忙着求医求药,外面躺着的那些尸体也只是挪到了一边,曾大娘和曾嫂的更只是裹一张薄薄的草席。
“阿疍,我是阿廿。”
廿婉有些尴尬,明明这女装才几日没穿,可偏偏就是有种身上爬了虱子一般,让人不适。
从齐尚珽那出来,召白就让她清理一番,还十分没眼力见地准备了一套女装,廿婉都无力吐槽。
阿疍年纪不大,方才满心满眼都在家中的巨变上,见突然进了一些陌生的人,立马警惕起来,听声音见是阿廿哥哥变成了姐姐,一脸的警惕又转变成茫然。
“我给曾大哥找来了药,”廿婉揉了揉他的脸,“饿了吧,先吃些东西吧,其他的你不用担心。”
曾大哥曾说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从军,此战之后家在莒国的将士若是尚存,能动的就亲自回来,不能动的便托人回来。
到这个时候,都不见一人来,大概也俱殒命了。
想起当初回来时错身而过的小将,不免哀叹,阿疍年纪虽小,却并不懦弱,除却开始时哭泣不停,便一直沉默寡言。
因着刚刚一直忙着求医求药,外面躺着的那些尸体也只是挪到了一边,曾大娘和曾嫂的更只是裹一张薄薄的草席。
廿婉方才回来的时候,看见还没锄头高的小男孩正在院里吃力地掘着土地挖坑,廿婉惊了半晌才意识到他是在准备立墓。
这般心性,真是非一般人能及。
只是廿婉眼下却有另一桩事担心,阿疍往后该如何。
曾大哥如今的情况并不好,就算从齐尚珽那边求来了药,但状况也并不乐观。
其实廿婉心里也隐约清楚,连中数刀,中间的失血感染岂是这种医疗环境所能解决的,她如今也只不过是想着尽人事,听天命罢了。
这么大的孩子,无人照料,如何能活长久。
“阿廿姐姐,你是不是也要走了?”
一直乖乖在啃包子的人忽然问道,这个也字问得廿婉鼻子发酸,她用花毅的事为筹码,以此向齐尚珽求药。
如今齐尚珽没问到他想要的,必然也不会轻易放她离开。
只是……从来都是零和博弈罢了。
廿婉擦了擦阿疍嘴角的油渍,“是要走,但不会是现在。”
起码要先安顿好你和曾大哥,廿婉在心中轻声念道。
从阿疍一个人挖坑到廿婉跟着一起,从一个到两个,再到第三个,四个五个。
阿疍识字不多,站在廿婉旁边看着她写下他奶奶,婶婶,父亲和叔父们的名字。
“仁和堂缺个学徒,你若愿意,往后便跟在李医官身后,李医官为人宽厚且又膝下无子,以后对你也说会视如亲子。”廿婉将牌立好,依次三拜,转头问向旁边趴在地上迟迟未抬起头的小男孩。
“若是不想也没关系……”
“阿姐以后要去哪里?”
小男孩低着头,声音闷闷的,像是在哭。
廿婉顿了顿,“莒国如今在秦国之下,想来不再会出什么事,跟在我身边,前路不知几何。况且如今曾家只剩下你一个,我要保证你安全长大。”
良久,垂着小脑袋的男孩才闷闷出声道:“我愿意跟着李医官。”
廿婉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,将他抱在怀里,轻声道:“别怕,我确认过了,李医官是个极好极好极好的人。”
廿婉每说一句极好,怀里的人就轻颤一下,直到最后,小兽一般的轻泣逐渐大声起来,变成嚎啕大哭。
廿婉眼角微湿,轻拍着怀里的背,“别怕,别怕,往后都会好起来的……”
……
廿婉把阿疍送到李医官家中,便呆在曾大哥家中闭门不出。
实则,月黑风高夜,万籁俱寂时,曾家大门在深夜中被人从内向外打开,轻微的门轴转动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尤为清晰。
一身着装利落的人小心地探出脑袋,见四处无人,身姿轻盈地跳了出来,关上大门,消失在夜色当中。
廿婉眼下跟逃命狂徒一般,健步如飞,疯了似地向前跑。
秦国地广物博,等到了秦国地界,齐尚珽再要找自己无异于大海捞针。
廿婉正为自己的机智点赞,忽而脚下一绊,直愣愣地往地上倒,得亏她眼疾手快,赶忙用手护住了脸,只摔了个狗吃屎。
乌漆嘛黑的,当空中只有惨白的月亮洒下冷冷清清的光,廿婉呲牙嘴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,望了眼地上并不见什么明显的障碍物。
平地摔?廿婉还没来得及想些诡异的事,肩膀上忽然搭上一只手来,吓得廿婉一屁股坐在地上,闭着眼朝着那方向大喊道:“啊啊啊?急急如律令,太上老君快显灵!”
召白:……疯子
抬头望天,心中无语。
“廿娘子,是我。”
召白点了火折,廿婉安静下来,看到橘黄的火光后唇红齿白的小少年,松下一口气后,颇有些苦口婆心道:“召白啊,大晚上的别随便搭人肩膀,尤其还是从背后!你没听过一个故事,”廿婉随意拍了拍身上的尘灰,阴森森地凑到小少年耳边,“说人在晚上走,肩膀上各挂着一盏鬼灯,若是有一边倾斜,就说明……”
“廿娘子!”召白脚下微动,退离廿婉几大步,面无表情道:“大晚上的廿娘子不睡觉,出来干什么?”
廿婉闭嘴,随即清了清喉,“出来走走,夜跑,嗯对,我夜跑呢,锻炼身体。”
廿婉当即伸展胳膊,做起了广播体操,手都没差点甩到召白脸上。
召白险先没控制住表情,毫不留情戳穿道:“娘子再跑就要跑到秦国地界了。”
廿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,嘴硬到底。
“廿娘子今晚先好好歇歇吧,明日您有的锻炼。”
召白冷笑。
被抓了个正着,廿婉也只能跟着召白走了。
“欸?怎么你坐马而我走路呢?”廿婉不满。
“因为就一匹马。”
“那咱俩坐一匹就行了。”廿婉大言不惭。
“不必了,不耽误娘子锻炼,况且,”召白讽刺道:“我怕我肩膀上的鬼灯被廿娘子打翻了。”
廿婉·嘟嘟囔囔:……我又不是鬼,小屁孩,还挺记仇的。
耳力惊人的召白:忽然觉得这廿娘子可能被人偷偷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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