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顶低沉男声混在轰鸣声里,听不太真切:“……这么记仇。”-这一觉睡得很沉。再睁开眼睛,飞机已经落地,隔壁过道正在窸窸窣窣取行李。周初柠动了一下歪着的脖颈,冷不丁抬头,撞进一双清冷的眼睛。“醒了?”“……”侧脸贴着男人胸口,薄薄衬衫布料下,肌肉走向尤其分明。周初柠触了电似的弹开,决定恶人先告状,“干嘛,趁我睡着非礼我。”裴迟睇她一眼,“喊老公的时候也没见你害臊。”
别看女人刚才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,这会儿倒像是活过来了。
连地上的小孩都没去看,开口就喷:“这么大个人跟孩子计较?让他踢两下怎么了,你能少块肉吗?要教育孩子也轮不到你!”
周初柠低眸乜她一眼,“教训一只没进化好的猴子,还需要排队?”
女人气得脸色铁青,右手高高举起正要挥下来,又被周初柠死死捏住。
“今天只是掉颗乳牙,还能长。”她眉眼安静,看向两人的眼神却冰凉,“以后出来危害社会,被别人教,就不是乳牙这么简单了。”
女人没想到她力气还不小,几次挣脱都不得法,战战兢兢道,“死丫头有种你等着,我老公马上就来。”
周初柠嫌弃撤了手,从包里拿出湿纸巾,仔仔细细擦干净手指,朝旁边垃圾篮一丢。
“哦,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救兵。”
谁没有似的。
她转身,朝门口倚着的男人瞥过去一眼,“老公,热闹看够了吗?”
裴迟难得不在工作状态里,灰色衬衣扣子半开,捏着手机,饶有兴味的眯眼看戏。
在听到“老公”时,眼中玩味更重。
“欺负小孩?”
女人怒不可遏地接上话,“就是欺负小孩!孩子才几岁,她……”
“挺精彩的。”裴迟双手揣在兜里,信步走到周初柠身边,很自然的揽上她肩:“就是不够狠。精神科医生不是让你凡事不要憋着吗?出格点没事,不用负责。”
骂街的女人倏地噤声。
男孩原本还在嚎啕,捂着嘴呜呜呜个没完,突然飞快从地上爬起来,朝着周初柠就是一脚——
预期中的疼痛没有来,裴迟弯腰一把捏住男孩的腿,用了点劲。
“腿不要可以捐了。”
冷漠眼神里都是警告,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。
男孩大气不敢喘,一只脚又站不稳,原地晃了几下后求救的看向女人。
哪来的罗刹夫妇……
踢到铁板的女人小声咒骂,再不敢动手,拿上行李,拉着孩子匆忙从VIP候机室离开。
生怕后面两个人追上来似的。
……
没多久,机场广播响了。
“各位旅客,江州飞往北城的CZ6440航班——”
周初柠拿上没喝完的咖啡,甩开肩膀上搭着的手,抬步往登机口走。
走了两步忽的顿住,扭头:“……你才有精神病。”
飞北城只需两个小时。
因为前一晚睡眠不足,周初柠神色恹恹,坐定后便开始补觉。迷迷糊糊时,好像听到身旁低冷的声音,“还在气?”
周初柠不说话只点头。把困得颠来倒去的脸,努力歪向远离男人的那一侧。
飞机进入平流层,没过多久,鼻息间被一阵冷香环绕。
头顶低沉男声混在轰鸣声里,听不太真切:“……这么记仇。”
-
这一觉睡得很沉。
再睁开眼睛,飞机已经落地,隔壁过道正在窸窸窣窣取行李。
周初柠动了一下歪着的脖颈,冷不丁抬头,撞进一双清冷的眼睛。
“醒了?”
“……”
侧脸贴着男人胸口,薄薄衬衫布料下,肌肉走向尤其分明。周初柠触了电似的弹开,决定恶人先告状,“干嘛,趁我睡着非礼我。”
裴迟睇她一眼,“喊老公的时候也没见你害臊。”
将睡乱的头发撩到耳后,周初柠慢悠悠说:“这叫战术。任何人站在那我都这么叫。不信下次你让方琮站那试试。”
方琮拿着行李站在两人身后。
听到这话,不由再后退两步。抬头看了眼机舱顶。
裴迟眼皮微掀,tຊ声调太过平和,反而叫人辨不出喜怒:“你可以试试看。”
……试什么。
就算她想占嘴上便宜,人方琮也不能答应。
与江州的温暖湿热不同,这个季节的北城已经提前入冬。
还没出航站楼,凛冽干燥的冷空气,无孔不入地往鼻腔里钻。周初柠眼眶酸涩,猛地打了个哆嗦。
幸亏昨天“扫荡式购物”,身上新买的大衣足够厚。她搓了搓手,“怎么这么冷的天结婚呀。”
裴迟把包里的围巾手套丢给她,“戴上吧。”
周初柠没问哪来的,像抓着救命稻草,一股脑套在身上。
冻迷糊的身体渐渐回温,裴迟还在回答她上一个问题:“结婚日子是江家挑的。老一辈比较传统,听说去合了八字,就这天最好。”
周初柠“哦”了一声,“就是辛苦了新娘。”
之前听裴迟大致讲过。新郎郑谦之的母亲,是何丽玫的远房阿姨。
虽然只差四岁,辈分上,郑谦之算是裴迟的表舅。
当年助何瑜重掌何家产业,郑家在其中功不可没。这回要不是何瑜临时出国,原本姐弟俩是要一起来的。
郑家派来的司机等在出口处:“裴先生,请随我上车。”
周初柠和裴迟结婚没几天,知情的人就那几个。司机只接到任务来接何家小少爷。
裴迟揽了周初柠的肩,亲自替她扶住车门,“你先进。”
豪门出身的清贵公子,哪怕曾经暂跌泥潭,举手投足依然有无可指摘的教养。
车子缓缓驶入机场来往车流中。
空调暖风开到了最大,将室外的寒意隔绝。裴迟微微前倾了身体,听副驾的方琮报告新产品测试数据。
不愧是冷漠的工作机器,任何环境下,脑子都能高速运转。
周初柠左手撑着头,视线极懒怠的停在男人侧影上。
黑色大衣冷肃利落,映衬之下,偶尔簇起的眉目更显细致深刻。
车辆飞速掠过陌生高楼。周初柠忽然想起,京市的冬天也这样冷。
干燥刺骨,常有大雪。
书房窗前,裴迟坐在她身边,也是这张清冷漠然的侧脸。
她趴在桌上,用笔戳了戳雅思材料上晦涩难懂的单词:“哥,这个怎么念。”
他偏头看过来:“eternity.”
低冷的声音很好听。
周初柠没耐心背这些,偏偏大脑对他声音识别度很高,听他念一遍成了快速记忆的捷径。
钢笔在骨节上转了个圈。
“那……是什么意思呢?”
窗外大雪无声落下,裴迟静默了一会,答:“永恒。”
一年前,苏黎世郊区的小教堂,周初柠参加大学时期同学的婚礼。
圣诗班献诗结束后,主婚人带领新郎新娘宣读结婚誓词。
周初柠坐在后排,加上神父又是老派苏格兰口音,这门听力难度不算小。
冗长誓词里,忽然听到一段熟悉的音节,很短却饶舌,穿越空白时间,像温柔的手拂过她——eternity.
……
“哥。”
周初柠忽然出声。
翻阅文件的指尖停顿,裴迟回过头来:“怎么了?”
眉目平静无温,周初柠整个身体懒散靠在座椅上,问得很随意:“股权转让后,你会离开江州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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