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怀义自嘲一笑,神情悲戚,“爹,长脸不长脸的……我难道还有的挑吗?”这话说出来,屋里简直静的诡异。毕竟,入赘这事儿,实在经不起讲究,许家二房是儿子多,但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,哪就至于会把儿子送去当上门女婿了?真要是受过顾家大恩,打着报恩的名号倒也罢了,可偏偏,是图顾家的银子和书,这吃相就难看了。而且,更难看的是,用顾家银子盖得五间大瓦房就杵在村头,还有许怀玉上学用到的那些书,哪件都无法遮掩。
岳父这两字搬出来后,屋里的气氛就变了,最起码许怀仁不敢再乱说话,眼神转向他爹,想讨个主意。
许茂山沉着脸,没说话,那是他最不愿提及的事儿,就像是银子掉进了茅坑里,捞出来冲洗的再干净,还是会觉得膈应。
倒是赵婆子像是被戳到了啥不能碰的地方,嗷的一声骂上了,“你个小畜生,平时跟闷葫芦似的,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,这会儿倒是张开嘴胡咧咧上了?你哪儿对不住你岳父了?你没给他披麻戴孝?你没给他摔盆子打幡?还是你没娶他家闺女?”
一声比一声高昂,咄咄逼人、理直气壮。
跟他玩这个啊?许怀义还真不怕,以前他奉行的准则是能动手就别瞎比比,还有拳头解决不了的问题?不老实,那就多揍两顿。
但现在……他牢记媳妇儿的叮嘱,犹如戴上了紧箍咒,既然不能用拳头取胜,那就只能智取了,拖媳妇儿的福,前世跟着看了不少刀光剑影的宫廷剧,啥手段没见识过啊,眼下这点,简直不值一提。
许怀义茫然不解的看着赵婆子,直愣愣的反问,“那不都是应该的吗?天经地义的事儿,难道我还有功了?”
这话简直绝杀。
赵婆子还要继续破口大骂的话,一下子就卡在了嗓子里,噎的老脸铁青,她再是会撒泼,这一刻,也张不开嘴了。
许怀义却还在继续往屋里这些人的脸上扇耳光,“当初家里跟我岳父商议的条件,白纸黑字,可都写在文书上,我岳父给咱家五十两银子,还有一箱子科举能用到的书,我入赘顾家,以后生的孩子姓顾,给顾家延续香火……”
说道这里,他开了个小差,后知后觉的想起来,之前,他跟媳妇儿商量好的,闺女的名字叫许昭呀,好家伙,这以后得改成顾昭吗?
他皱眉思索,一脸为难。
可这表情,看在旁人眼里,却是想歪了。
王素云简直心惊肉跳,老三这是想干啥?
许怀仁也莫名觉得不安,下意识的端起茶碗来,喝着早就没了温度的水。
许茂山直觉不能让他再说下去,沉沉出声,“老三,这些事儿,都过去多久了?还翻腾出来有啥意思?入赘……你还觉得长脸了?”
总算沉不住气开口了,这才是家里最恶的那个,比赵婆子可狠多了,赵婆子就是他的一杆枪而已。
许怀义自嘲一笑,神情悲戚,“爹,长脸不长脸的……我难道还有的挑吗?”
这话说出来,屋里简直静的诡异。
毕竟,入赘这事儿,实在经不起讲究,许家二房是儿子多,但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,哪就至于会把儿子送去当上门女婿了?
真要是受过顾家大恩,打着报恩的名号倒也罢了,可偏偏,是图顾家的银子和书,这吃相就难看了。
而且,更难看的是,用顾家银子盖得五间大瓦房就杵在村头,还有许怀玉上学用到的那些书,哪件都无法遮掩。
但许家人就能装的啥都没发生一样,平时绝口不提这件事,个个装聋作哑,所谓掩耳盗铃,不过如此。
此刻,这层遮羞布挑开,谁脸上不烧的慌?
半响后,赵婆子率先哭嚎出声,“老天爷,来个雷劈死我吧,我这当娘的有罪啊,让儿子怨恨上了,我这都是为了谁啊……”
许怀义见状,心里冷笑了声,他酝酿了下情绪,忽然冲着赵婆子扑通一声跪下,下一秒哭嚎的比她动静还大,“娘啊,你干脆杀了儿子吧,儿子哪敢怨恨您啊,百事孝为先,别说您把儿子卖给岳父当上门女婿,您就是把我卖去为奴,儿子都不敢怨恨您呐,儿子只恨自己只有一条命,不能报答您的养育之恩,不然,您现在还能再卖儿子一次,就有银子供五弟读书了……”
他的嗓门完全压下了赵婆子的哭嚎,赵婆子张大着嘴,心里急簇簇的乱跳,竟是一时间不知道再怎么应对。
以为这就完了?
许怀义!怀疑不给别人反应的时间,继续悲痛难抑的嚎啕,“娘啊,儿子后悔啊,当初咋就没跟岳父多帮您要些银子啊?您手里要是银子多,我媳妇儿也不会没钱去抓药了,还逼着我去卖嫁妆,给咱家丢人了啊,这要是传到镇上去,影响了五弟的学业和前程可咋办啊?”
“你,你……”赵婆子捂着胸口,呼吸急促,旁边许红莲赶紧帮她顺着气儿,扭头冲着许怀义嚷着,“三哥,你看把娘给气的……”
许怀义问的很认真,“我哪儿气着咱娘了?难道我刚才表达的孝心还不够?我都愿意被咱娘再卖一次了啊,当奴才也行的,要不干脆卖去宫里?听说那个给银子更多,就是不知道我这岁数大了,人家还要不要……”
许红莲目瞪口呆。
许怀仁跺着脚,恼羞成怒的指着他道,“老三,我看你是疯了,听听你刚才说的那都是啥疯言疯语?啥卖身为奴,卖去宫里,你,你这是……”
这话要是传出去,家里有一个算一个,都别做人了。
许怀义一脸茫然无辜,“大哥,我没疯,我是想尽孝啊,咱娘不是说我怨恨她吗?我没有,当初让我去当上门女婿,我难道拒绝了?我不是听话的啥都应下了?我是没想到,咱娘还不满意,这才觉得,或许我再卖几回,多往家里拿银子,娘就能高兴了,难道这样不对?”
许怀仁,“……”
他这个三弟是真傻了还是……
许茂山此刻,心口直跳,眯起老眼打量起这个从来不受重视、更没叫他放在眼里的三儿子,额头上缠着布条,还隐约透着血迹,脸上削瘦,身形也单薄,穿的衣服上补丁打了好几层,跟旁边穿长衫的长子比起来,简直不像是兄弟,说成主仆都不为过……
可他却忽然生出看外人的感觉。
难道他以前看走眼了?
沉默寡言、老实巴交都是装的?这个窝囊的简直让他引以为耻的儿子,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狠主儿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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